自拟二丁三草汤治疗泌尿系感染的体会

作者/靳文清

本文摘自《靳文清50年临证得失录》（2012）

介绍：靳文清（1915—1988）男，山西省阳高县人，主任医师，山西省名老中医。出生中医世家，20世纪30年代毕业于华北国医学院，曾受业于当时名医施今墨、周介人、朱壶山、赵锡武诸前辈，编著《五十年临证得失录》。

泌尿系感染，在临床上是一种多见病，以女性患病率较高。尤其是农村妇女患此病者，更属屡见不鲜。

究其原因，主要是女性下尿路的结构在解剖学上与男子有很大差异，如从尿道口至膀胱这一小段，呈宽短而直的形态，而外尿道开口处相当于阴道外上缘，易被致病因子侵入，而且外阴部卫生清洁习惯又能左右发病率。

农村妇女由于对外阴清洁卫生不够重视，以致患这种病者大有人在，甚至形成慢性病程，频繁急性发作，痛苦莫名。

令人可怜亦复可叹者，特别是旧社会妇女，长期遭受封建礼教的束缚，甘心隐忍痛苦，耻于向医者道及。其中使患者最难脱口、暴露真实情况者，莫过于为炎症所诱发的外阴瘙痒及溃疡性疼痛。故医者不能洞悉病情，造成药不对症，终于罔效，诚属莫大遗憾。

笔者昔年由于地处农业小城市，长期接诊农村患者，每遇此等病人，采取间接了解（询问其丈夫或与其亲近的老年妇女），一定要将这种隐症的全部情况掌握，然后进一步辨证施治。或通淋以利尿，或解毒而清热，方药变化较为频繁，疗效很难肯定，特别是伴有外阴瘙痒及溃疡性疼痛（包括其他寄生虫病、真菌病，以及特异性外阴疾病等）疗效尤差。

遂潜心研究，对某些方药在临床中作了不断改进，用量上亦作了大幅度增损，逐步将方药大致固定下来，姑命名为二丁三草汤。如遇病情有所变异，亦只在原方基础上，略作进退出入，屡用于上述患者，功效尚属理想。

其适应证当属中医之下焦湿热所致的小便淋涩、尿频、尿急、尿痛或伴有血尿，类似现代医学的急性泌尿系感染，用之每能奏效，控制症情。

二丁三草汤

组成：蒲公英（黄花地丁）30克，紫花地丁20克，龙胆草10克，鱼腥草20克，益母草20克，关黄柏10克。

功效：清热解毒，通淋利尿。

主治：泌尿系感染。

方解：蒲公英（黄花地丁）、紫花地丁协同清热凉血解毒之功倍增，龙胆草、黄柏相配伍清下焦湿热，鱼腥草、益母草清热利尿消痈。

加减：少腹急满甚者酌加八正散。

兹举病案数则

例一

朱某，女，61岁。1981年1月21日诊。

主诉：尿道口处患有小指头大之溃疡面，红肿疼痛，伴有尿频，尿急、尿痛，时轻时重，反复发作约3年余。最近溃疡疼痛增剧，尿道灼痛，淋涩难忍，以致影响睡眠，烦躁不安，食纳大减，神萎倦怠，头昏脑闷，大便欠畅等。视其舌质红，苔白腻心黄，脉象滑数。

辨证：下焦湿热，膀胱蕴毒。

治法：清热解毒，通淋利尿。

处方

方药：蒲公英（黄花地丁）30克，紫花地丁20克，龙胆草10克，鱼腥草20克，益母草20克，瞿麦穗15克，萹蓄15克，关黄柏10克，肥知母15克，苦参15克，车前子15克（布包），滑石粉30克，生甘草10克。水煎服，3剂。

外用洗涤剂：蛇床子50克，苦参50克，黄柏20克，枯矾10克，花椒15克。3剂。每日1剂，水熬两次去渣混合，待温洗涤外阴患处，每日洗3次（第2、3次务将药水加温后再洗）。

经服上方9剂，同时外洗9日，尿路症状悉除。外阴溃疡已收敛，无渗出物，仅有微肿潮红，疼痛消失。继予内服药及外洗药各3剂，从此未见复诊。

半年后因感冒咳嗽来诊，喜告多年的溃疡淋涩告愈。

例二

冯某，男，51岁。1981年3月9日诊。

主诉：会阴部憋胀，尿道刺痛，排尿不畅，约2个月。西医诊为前列腺炎，内服及注射抗菌消炎药物，症状有所改善，但疗效不巩固。近3天又因生活失节，病情加重，尿意频急，而涩痛淋沥，难于畅排，并伴肉眼血尿，头晕、口苦、大便偏干，要求服中药治疗。察其舌质红，苔薄黄，脉象细数。

辨证：膀胱湿热蕴聚，阴络内伤。

治法：清利湿热，坚阴止血。

处方

蒲公英30克，紫花地丁20克，龙胆草10克，鱼腥草20克，瞿麦15克，萹蓄15克，肥知母15克，关黄柏10克，车前子15克（布包），生藕节30克，小蓟30克，茜草根15克，滑石粉30克，甘草梢10克，川大黄6克（后下）。水煎服，3剂。

3月13日复诊：药后小便通畅，肉眼血尿消失，头晕口苦除，惟溺时尿道仍有微痛感，会阴部略有憋胀，大便已软。继予上方去川大黄、茜草根，3剂。

3月18日三诊：据云诸症消失，要求再服数剂，以资巩固疗效。遂将上方用量酌减，并去藕节，再予3剂，嗣后迄未来诊。

例三

温某，女，26岁。1981年3月26日诊。

主诉：妊娠3个月，既往有急性肾炎史。10天前突然出现尿急、尿频、尿痛等症。曾住某人民医院治疗，诊为泌尿系感染。用青霉素、呋喃呾啶等药治疗，痊愈出院。近2日又有尿急、尿频、小腹痛症出现，但无发现肉眼血尿。眠食欠佳，精神疲萎。查体：右侧肾区叩击痛阳性。舌红，苔薄微黄，脉细数。

辨证：湿热下注，州都气化受困。

治法：通泄湿热，以利州都气化。

处方

蒲公英30克，紫花地丁15克，龙胆草10克，益母草10克，滑石粉15克，甘草10克，瞿麦15克，萹蓄15克，车前子15克（布包），黄柏6克，知母6克，肉桂3克，生地黄15克。3剂。

4月1日复诊：上方服3剂，诸症减轻，惟腰痛甚，少腹痛，舌脉同前。宗上方加杜仲、川续断各10克，黄柏加至10克，3剂，水煎服。

4月7日三诊：上方缺杜仲未配全，昨日服最末1剂。晚上尿痛剧烈，随即排出黄豆大小白色结石，并携来让众人观察，现仍感尿道不适，腰困，宗上方加寄生10克，3剂。服毕上药，腰困等症消失，遂嘱其停药。

按语

泌尿系感染实为中医之淋证范畴，皆因下焦湿热、热结膀胱而成。

方中用二丁三草为主，重在清热解毒，燥湿通淋；瞿麦、萹蓄、车前子、知母、黄柏清利湿热，利水通淋；用六一散可增强利尿作用。

若血淋则加生藕节、小蓟、茜草根凉血止血；石淋则加冬葵子、海金沙利水通淋排石；膏淋则加萆薢、覆盆子、金樱子固肾涩精，腰困加川续断、寄生。本方用于临床，得心应手，不胜枚举。

例3所用药物，其中有些属于孕妇忌用药，但遵《内经》“有故无殒，亦无殒”之旨，放心运用，未见不利于孕胎的副作用，而排出结石一粒，收效甚速。